铜镜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贾悦捏着银簪的手指泛起青白。
东南角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时,她正将染血的帕子塞进黄花梨妆匣夹层,冰裂纹瓷瓶里新折的白梅簌簌抖落两片花瓣。
&0t;五姑娘!&0t;侍书撞开槅扇时带进满室焦糊味,&0t;后巷粮仓走水了!&0t;
贾悦将冰莲纹焦纸揣进袖袋,披上银灰鼠皮斗篷的瞬间,望月阁顶的沈墨正收拢震颤的蓝丝线。
他望着漕运图上东南河湾的血色标记,玄色衣摆扫过瓦当积雪,腰间孔雀蓝暗纹的玉扣突然映出大观园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
&0t;姑娘的赌注,沈某收下了。&0t;他对着虚空轻笑,袖中蓝线突然绷直成弦,割断三支破空而来的淬毒袖箭。
荣禧堂东厢房的铜漏滴到亥初,贾探春捏着洒金笺的手指关节白。
纸上是歪歪扭扭的童谣:&0t;金玉其外败絮中,贾家男儿尽蛀虫&0t;,落款处盖着刑部某位要员的私章拓印。
&0t;三姐姐不妨细看墨迹。&0t;贾悦挑起灯笼照在笺纸边缘,&0t;松烟墨里掺了桂花油,京城只有西郊墨云斋——&0t;
话未说完,李纨捧着汤婆子撞进来,素来温婉的眉眼凝着寒霜:&0t;东府角门逮住三个撒纸钱的,嘴里喊着&039;贾府要办白事&039;。&0t;
琉璃灯罩在贾悦脸上投下细碎光斑,她突然伸手按住探春腕上翡翠镯:&0t;三姐姐可记得上个月,薛家表兄强买的那批徽墨?&0t;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里,沈墨踩着飞檐掠过大观园沁芳闸。
水面漂浮的纸钱打着旋儿聚成八卦图案,他袖中蓝线突然刺入水底,拽出个湿淋淋的灰衣人。
那人后颈的冰莲刺青尚未成型,怀里还揣着半封未拆的密信。
&0t;沈公子好手段。&0t;贾悦从太湖石后转出来时,手中银簪正挑着块冰莲纹玉佩,&0t;两个时辰前,凤姐姐院里的周瑞家的,往水月庵送了三车香烛。&0t;
沈墨将密信浸在闸口冰水里,朱砂写就的字迹渐渐显形:&0t;明日巳时,东南漕运。&0t;他望着少女冻得红的鼻尖,突然解下墨狐毛领的披风:&0t;姑娘可听过金蝉脱壳?&0t;
子时的更鼓震落梅枝积雪,林黛玉裹着白狐裘站在潇湘馆廊下。
竹叶上的冰凌映着远处火光,她将誊抄好的《金刚经》递给紫鹃:&0t;把这个悄悄送给珠大嫂子,就说就说我梦见兰儿要临字帖。&0t;
李纨接到经书时,正撞见贾悦带着小厮封堵角门。
她摸着扉页夹层里薛家当铺的票据,突然转身拦住要报信的婆子:&0t;去禀老太太,就说库房新到的蜀锦遭了潮气,烦请凤丫头带人晾晒。&0t;
暗流涌动中,沈墨立在贾府最高的飞檐上,手中卷轴展开七寸。
漕运图的东南标记突然迸溅血珠,他袖中蓝线如灵蛇般窜向大观楼方向——那里,贾探春正将洒金笺按在薛宝钗送来的徽墨盒上。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声,贾悦蹲在粮仓废墟里扒拉焦炭。
染血的帕子裹着半块冰莲纹铜牌,她突然听见瓦砾堆里传来细微的机括声。
抬头望时,沈墨的玄色衣角正扫过残存的门框,他指尖捏着的孔雀蓝丝线另一端,系着王夫人佛堂的窗棂格。
&0t;东南漕运的货船改道了。&0t;沈墨将冰莲纹铜牌按在焦土上,&0t;姑娘可知金陵往北的官道,昨夜过了十二辆贴着薛家封条的马车?&0t;
贾悦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线,袖中银簪突然出蜂鸣。
东南方升起三盏孔明灯,灯罩上隐约可见八瓣冰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