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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薛总。”
他这样说,但是只要薛锐把目光往他脸上略一停留,就能看到薛里昂眼里快要烧起来的不甘。
汤金凤独自坐着,没有开灯,走廊灯光照进来,点亮她鞋子上的钻石装饰。那双后跟锋利的高跟鞋踩进蓬松厚软的地毯里,强势且格格不入。
这种鞋子的设计从来不考虑舒适度,是名副其实的美丽刑具。如果问导购说,这双鞋会累脚吗,他们一般会用职业的微笑和用词答复,说,我们的顾客一般不需要长时间站立和走动呢。
是呢,连鞋底都是不耐磨的真皮,使用场景可能只考虑了红毯和地面光滑的室内。
汤金凤还在犹豫,指尖不断点亮暗下去的屏幕,通话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薛源已经被批捕带走两天了,作为母亲的本能,她难以遏制地去想象孩子在恶劣环境里的委屈。虽然已经上下打点,从狱警到市局,能多不少,她都尽力去“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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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正的问题,不是薛源在看守所的吃穿住条件,而是,最终判决大概率会指向死刑。
薛源做的太狂妄了。
石村的制药工厂,短短两年时间,送出去的药数以吨记,大部分流向娱乐场所,宣扬的功效是“助兴”、“催情”,闭口不提一句它的上瘾性和致幻性。
不仅如此,几年里,还有数十起可能和它有关的恶性案件,其中至少包括十九条人命。
这些事情被薛源用草率的手段表面掩盖了,知道真相蛛丝马迹的人被他或是收买,或是灭口。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薛源那点手段,就好像在深渊入口用树枝和稻草虚掩着,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端倪,但是一单一脚踩上去,绝对会跌得粉身碎骨。
或许是自己真的不会教育孩子……
可如果不是薛锐,这件事也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汤金凤闭了闭眼,再次点亮手机,选择了通话键。
默认铃声响起,在静默的房间里有些突兀,每一声都踩着汤金凤心里的不甘、无奈。
无人接听。
汤金凤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扣上,通话记录最顶层的红色“薛锐”名字随着屏幕熄灭而不可见。
她脱下高跟鞋,脚腕因为白天走路过多而些许肿胀,赤脚踩着地毯走过去打开了房间的灯。
灯光一打开,整个房间的样貌才展示出来。
这是一个衣帽间,面积大过普通人家的客厅,两面墙的通天柜摆满了明牌包包和首饰,衣架上随意挂着厚实柔顺的皮草,四周的墙体都是镜子,更放大了珠光宝气。
那双被她脱下的鞋子也在光下无可遁形,鞋跟上不知剐蹭到何处而留下了损伤,这样的物件出现在在满屋的奢侈品中,十分格格不入。
汤金凤敲了两下柜子上的铃铛,不一会便进来两名女佣,其中一个跪下身给她换上拖鞋。
她闲庭信步穿梭在满排的珠宝和名表中,眉眼间已经是平日里拿腔作势的尊贵和威严,随手拿下某几只可能社畜干到死都赚不够买它们的钱的珠宝放在女佣手里。
“约陈太太、李太太明天去美容院,就说,我有新来的点心师傅想请她们试试。”
四面八方的镜子照见满屋的琳琅宝物,汤金凤在中心,身段玲珑,依然风韵姣好,她挺直的脊梁是黄金锻打的,不会轻易被不知轻重的小子打断。她拿起镶嵌成粉色蜘蛛形状的碧玺胸针,指腹摩挲着宝石润且凉的触感,像是触摸到了定心石。
人生前几十年,她也算吃过好的、玩过好的了,她不信等身重的黄金会换不来肉做的一条命。那肉分明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谁敢碰她宝贝儿子,她就敢跟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