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倪漫把轮椅推过来。”
“不。”南潇雪脊背挺得更直。
轻阖眼眸,并拢的手指先是印上跃动的左心房,尔后印章一般,轻轻盖在舞台上。
安常倏然想起,在毛悦强行安利给她的无数南仙照片中,南潇雪每次谢幕离场,都会对观众深深鞠躬后,一手轻触舞台。
像是在对这方寸之地致谢。
她许舞台以信仰,舞台回她以忠诚,她敢于任何情况下、在舞台上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抛出去,她是为舞台而生的南潇雪。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像断翅的天鹅仍要倔强的飞向蓝天。
可此时她想要自己行走已太艰难,而安常在旁边撑住了她:
“你放心走,我撑着你。”
这会儿倪漫已把轮椅推了过来:“淇姐,雪姐她……”
“既然有人扶,就让她自己走吧。”
“可是她的脚……”
商淇却道:“我想,对这给予了她一切也夺走了她一切的地方,无论哪一次,她都希望自己是站着离开的吧。”
车一路把南潇雪送进了医院。
医护团队已做好预案,此次南潇雪的脚是长年旧伤爆发,手术早晚得做,征询她意见后,便定在今晚。
手术室外,安常坐在等候椅上。
商淇端着两杯黑咖过来,递她一杯:“喝么?”
“谢谢。”安常接过:“她会有事么?”
商淇摇头:“放心,她会重新站上舞台的。”
方才检查结果显示,南潇雪很懂保护自己,今晚的舞姿发力倚赖数十年练就的肌肉记忆和本能,最大程度避免了伤势加剧。
商淇道:“其实我说这话,不是为着刚才的检查结果,而是因为,她是南潇雪。”
“我总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绝境,她都会重新站起来、咬着牙爬也会爬回舞台,因为她这人对自己够狠,她这样的人,连老天都会给她让路。”
两人之间再无话,直至「手术中」灯光熄灭,商淇向完成手术的医生迎上去,安常跟上。
罗诚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对南潇雪的生活介入也不多,每次陪着手术的人,都是商淇。
医生表示:“手术很成功,她恢复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安常发现,自己好似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心中也笃信商淇那番话,南潇雪那样的人,老天都会给她让路。
商淇道谢后医生离开,等着南潇雪被推出手术室时,商涵在安常身边压低声:“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待会儿接到她,你会看见她因麻醉而沉睡,脸色苍白如纸,等麻醉过去,便是整夜剧痛的难熬,可她是舞者,不能过度使用止痛药,因为任何对神经的麻痹都有可能影响她今后的肢体控制。”
“然后是最艰难的复健,很多人形容那是地狱般的酷刑,你会看到她每完成一次,便会痛到像整个人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再然后是舞台,若她想要重回巅峰,恢复体能和动作的练习会耗干她的每一秒时间和每一丝精力,从排练室出来,在保姆车上她便会沉沉昏睡,但不出四个小时,她又会重新站到排练室……”
安常默然听着。
商淇:“你还记不记得在宁乡拍《青瓷》时,她过生日,你在ktv问我,为什么连我也不祝她生日快乐。”
“因为,我告诉过你,我也是个普通人,我情愿在她身边当个单纯的合作伙伴,当个冷血无情的商人。跟她这样的人相处,要经历无数今晚这样的时刻,无数次看着她跌倒再站起,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我知道她会成功,这就够了。”
“可若一旦投入感情,我便会去想她有多疼、有多难,这太煎熬了。”
安常轻挑了下唇角。